尽管欧洲法院的裁决称这个波罗的海国家有一座秘密监狱，但在这个与美国关系密切的国家，这个问题一直被官方保密。
首先来的是装满设备的集装箱，这些设备是为森林边缘一处正在翻新的隐蔽房产准备的。这里曾经有一所骑马学院和一家咖啡馆，但现在正被改造成一家神秘的企业。
然后，肌肉发达的年轻人出现了，在奇怪的时间慢跑穿过树林，用英语交谈。
约奥萨斯·巴内维修斯(Juozas Banevicius)回忆说，近20年前，他曾在立陶宛的安塔维利亚(Antaviliai)这个小小的定居点看到人们的进进出出，当时他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新来者会赶走任何接近他们在自己的房产周围竖起的安全围栏的人。他们的房产之前是向公众开放的。
“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66岁的巴内维修斯回忆说。
从那以后的几年里，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受到新闻媒体和司法部门的密切关注。所有这些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安塔维利亚村是中情局秘密拘留和酷刑中心的所在地，这是中情局在2001年9月11日袭击后在东欧设立的三个所谓的黑点之一。
今年1月，欧洲人权法院(European Court of Human Rights)裁定，一个代号为“紫罗兰基地”(Site Violet)的秘密监狱位于立陶宛，“毫无疑问”。声明没有提到首都维尔纽斯附近的安塔维利埃村，但这个村庄是立陶宛官员承认的唯一一个前中情局设施所在地，尽管他们坚称那里不是监狱。
2014年，参议院情报委员会在对中情局使用水刑和其他“强化审讯技术”进行调查后，在一份报告中提到了紫罗兰基地。根据该报告，该站点从2005年2月运行到2006年10月，后来由于未指明的“医疗问题”而关闭。
广告今年1月，法院裁定立陶宛违反了《欧洲人权公约》，“因为它参与了中情局的秘密拘留计划”。
波兰最初否认拥有美国秘密监狱“蓝色基地”(Site Blue)，但在参议院调查后，波兰承认曾让美国中央情报局(CIA)在其领土上关押恐怖主义嫌疑人。当时的波兰总统亚历山大·克瓦希涅夫斯基(Alexander Kwasniewski)坚称，他不知道美国审讯人员使用的严酷手段。
相比之下，多起法庭案件和调查只是加强了立陶宛官方保密的外壳——以及一个脆弱的波罗的海国家对美国的忠诚，这个国家害怕俄罗斯日益咄咄逼人。
维尔纽斯大学(Vilnius University)的历史学家凯斯图蒂斯·吉尼乌斯(Kestutis Girnius)说，立陶宛参与中情局酷刑的证据充分，“这不是这里任何人都想谈论的事情。”他们从一开始就把整个问题埋起来，而且一直在埋下去。”
他说，造成这种情况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的国家在安全上依赖美国。他的国家是北约成员国，夹在白俄罗斯和高度军事化的俄罗斯飞地加里宁格勒之间。但是，他问道:“我们真的有必要如此谄媚吗?当美国人说“跳”时，我们只会问:“多高?”’”
同样被激怒的还有位于法国斯特拉斯堡的欧洲人权法院的立陶宛法官埃吉迪尤斯·库里斯。“监狱存在的证据是显而易见的。有人在那里的证据是显而易见的。他在2018年一项不利于他的国家的裁决后表示。“然而我们仍然会问，‘你认为那里有监狱吗?’”
他认为，部分原因在于，没有掌权的人愿意深入调查中央情报局(CIA)为立陶宛一座秘密监狱提供的数百万美元资金的一部分去向如何，该国议会发现这笔资金没有得到适当的解释。库里斯说:“必须查明在立陶宛把钱放进口袋的人。”
2009年，当美国广播公司新闻认定安塔维利亚是前中央情报局的秘密据点时，立陶宛议会成立了一个委员会进行调查。它的结论是，该国的国家安全部(简称VSD)收到了未指明的“联合行动”的资金，其会计核算“不恰当”。
广告VSD对此予以否认，称其已“严格”清点了所有资金，“没有任何地方泄露了数百万美元。”
议会的调查没有得出秘密监狱是否存在的结论。虽然飞行数据和其他间接证据表明，被拘留者可能被秘密带入立陶宛，但无法确定这种情况是否发生过。
立陶宛最近一次承认CIA在其领土上设立拘留中心是在2009年，当时在美国人离开三年后上任的立陶宛总统达利娅•格里包斯凯特(Dalia Grybauskaite)表示，她“间接怀疑”存在秘密监狱。
她说，如果这些怀疑是真的，“立陶宛必须自我净化，承担责任并道歉。”她补充说，现在也是美国“给出答案”的时候了。
她的言论令美国驻立陶宛大使馆感到沮丧，该大使馆多年来一直成功地将这一问题排除在公众视线之外。它在一份后来被维基解密(WikiLeaks)发布在网上的电报中写道，总统“莫名其妙地赋予了一个未经证实的故事新的生命，这反映出他缺乏政治色彩”。
电报中写道:“她的评论非但没有帮助平息一个对立陶宛不利的故事，反而暗示了这些指控可能有真相的核心。”
从那以后，官员们一直保持沉默。谈论Site Violet会引发人们对失踪资金的质疑，并为俄罗斯提供宣传材料。俄罗斯喜欢指出美国的罪行，同时炫耀自己使用酷刑，就像上个月公布的视频片段一样，视频显示了与上个月莫斯科附近发生的恐怖袭击有关的嫌疑人受到了残酷对待。
在今年1月的裁决中，位于斯特拉斯堡的欧洲法院(European Court)命令立陶宛向一名沙特公民支付10万欧元(合18万美元)，法官判定这名公民被关押在这个波罗的海国家。立陶宛司法部上周表示，它将遵守这一命令，称它有义务这样做，“无论它是否同意法院的推理”。
欧洲法院于3月通知立陶宛，它已受理与紫罗兰遗址有关的第三起案件。这是由基地组织恐怖分子嫌疑人阿卜杜勒·拉希姆·纳希里提出的，他现在被关押在关塔那摩湾的美国军事监狱，并声称他在立陶宛被中央情报局关押和折磨了五个月。他赢得了此前针对波兰和罗马尼亚在这些国家非法拘留的案件。
俄罗斯司法部表示，它计划对这些新的指控提出质疑，并辩称，“有关申请人在立陶宛被拘留的所有证据都是间接的，举证标准应该有所不同。”此前，俄罗斯司法部曾提出质疑，但没有成功。
根据参议院的报告，2006年底，立陶宛的维奥莱特基地被关闭，原因是当地安全官员担心引起注意，拒绝让一名因医疗紧急情况需要治疗的中情局囚犯穆斯塔法·哈萨维(Mustafa al-Hawsawi)入院。
CIA离开后，这处房产被立陶宛安全部门接管了一段时间，并将其移交给了国有财产机构。除了巴内维修斯和附近一所养老院的居民外，这处房产没有可能窥探的邻居。该机构在2022年宣布，它将把这块地——一个长长的两层办公楼和生活区，后面还有一个大谷仓——拍卖。
它坐落在已成为宝贵不动产的地方。从院子穿过一条土路，曾经是一片空地，现在点缀着最近为立陶宛富人建造的住宅，他们想要享受乡村空气和森林的宁静。
然而，该地产公司并没有出售这块土地进行再开发，而是在去年决定将其转交给立陶宛的监狱服务机构，用作培训中心。
谷仓上加装了窗户，根据欧洲法庭裁决中引用的前囚犯的说法，在那里，囚犯们被戴着镣铐关在黑暗中，遭受睡眠剥夺、殴打和水刑。
根据参议院的报告，由于波兰和其他东道国的抱怨，到2006年，中情局被迫关闭了八个海外黑牢中的两个——紫罗兰监狱和另一个位于一个不明国家的监狱，该报告对地点进行了修改。当时的囚犯总数为28人。
当时在公用事业公司工作的邻居巴内维修斯(Banevicius)看到了这个前马术中心消耗了多少水，他说他从未看到或听到任何虐待囚犯的证据。但他一直怀疑大楼里的人比他看到的慢跑者和其他几个人要多。
“他们为这么少的人用了这么多的水，”他回忆说。
本文最初发表于《纽约时报》。
Written by:安德鲁·希金斯
摄影:Andrej Vasilenko
©2024纽约时报
